进了厨房。
唐果停下手中的活儿，转头瞧见王嬷嬷，露出一个明丽的笑容，挥了挥手上的虾肉。
面色不改的直接抄起来，剥开了虾壳，掰掉了虾头，将剥下的虾肉丢到旁边的瓷碟。
王嬷嬷看着那娴熟的手法，心中生出了几分疑惑。
大小姐这削皮的手法倒是熟练，只是寻常外头乡下传的手艺，口感怕是欠佳。
手扶着桌案，身后却有人悄悄拍了她，附耳说着什么。
“这……”
王嬷嬷略一思索，扯走了一旁的玉盘。
唐果没有注意到。面色不改，又拾来葱姜，麻利的削皮。
“大小姐！您不会就想拿这个给老夫人吃吧？”
“若是吃坏了身子，我们可担待不起！”
此时白粥炖开，厨房的下人们却是再也忍不住了。
“废话真多。”
唐果懒得理会。就着粗布掀开锅，瞧见米珠粒粒饱满，被文火炖了一个时辰，黏稠泛香，心里一喜。
将收拾干净的虾肉投入，一并搁入葱姜，关上闷熬。
算着时辰，“熬半个时辰便可出锅，不可开锅，直接送至佛堂。”
“是。”厨子答应，满心却是看笑话的心思。
乱七八糟的食材炖一块，做出来的，哪能好吃？
此时，大夫人屋苑。
“回夫人，那大小……唐果根本没半点厨艺，就随手煮了个粥，却想在老夫人面前显摆！”
大夫人点点头，将方才相爷给的海棠玉钗挽在头上，照着铜镜，多了几分姿色，不觉冷笑。
“草鸡变凤凰，自然是急于显摆，不足为虑，下去吧。”
……
“玉盘呢？”
擦手要回老夫人的佛堂，玉盘和王嬷嬷却不见踪影。
“我在这！”
正巧碰到玉盘回来。
“王嬷嬷不曾和你一起？”
玉盘回忆起方才的话，悄声应答，“王嬷嬷先一步回佛堂了……”
唐果点头，也没多想。
“玉盘，先回去换套衣物，身上味道着实难闻，别冲撞了佛堂。”
“是。”
唐果沐浴换上青纱纹袍，带着玉盘去老夫人院子。
才出门，却看见张嬷嬷匆匆出现，伺候在身后。
“张嬷嬷！”
唐果自然知道张嬷嬷去往何处，有意开口。
张嬷嬷欠身，似是不知发生何事，满脸的褶子挤出一个笑，“小姐有何吩咐？”
唐果静静的看了她半晌，笑道，“不曾有事，只是方才念及嬷嬷年事已高，何时才能享清福？”
张嬷嬷连忙推辞，唐果只笑，将张嬷嬷留在府苑。
直至唐果离去，张嬷嬷琢磨片刻，眉眼倏然一睁，只觉得发冷。
不过是乡下回来的丫头片子，怎么可能会知道这府里的圈圈绕绕。
张嬷嬷有心安慰自己，可心底的寒意怎么也消散不去。
唐果到老夫人院落时，迎面走来两人，正是大夫人和唐珺。
刚一碰面，唐珺脸上漾起欣喜之意，上前牵过唐果的手，含笑道：“姐姐，昨晚父亲回来，等晚上家宴，我们一家人终于是能团聚了。”
唐果如何不知唐珺的心思，昨晚回来，她却要从唐珺口中得知此事，亲疏远近，一眼看透。
她神色稍暗，似是没有压抑住情绪，脸上泄出几分落寞。
“姐姐，你别误会，父亲回来得晚，过于疲累，才没有通知你，你别责怪父亲。”
唐珺察觉她的落寞，语气温和安慰着。
话里话外却刻意暗示唐果的小家子气。
只因为侯爷回来没有告诉唐果，她便恼怒，有失体面。
下人们垂着头，心里对唐果的鄙夷多了几分。
小门小户养大，便是嫡长女又如何，连自己的父亲都责怪，这般没有孝心，着实让人不齿。
“妹妹，你误会我了。”唐果面上一赧，焦急开口，“只是听妹妹说起一家人，我便不由想起母亲，若是母亲安好，今日确实该是我们一家团聚之时。”
当下，大夫人和唐珺的表情就是一变。
唐果这话就差指着她们的脸说，她与她们不是一家。
但在下人听来，却是唐果一片孝心，便是如今都还记着自己的母亲。
屋内，老夫人掩面拭泪，哽咽道：“当年婉娘临终，我拉着她的手答应她一定会找到果儿，老身总算没有愧对婉娘了。”
王嬷嬷见状劝慰道：“老夫人，找回大小姐了您该高兴，候夫人在天有灵，都看在眼里的。”
“高兴，我自然高兴。”老夫人忙擦干泪，“快些让果儿进来，别在外头吹风了。”
王嬷嬷诶了一声，向外走去掀开帘子唤道：“果儿小姐，老夫人在屋里等您呢。”
唐果应了一声，带着玉盘走去。
大夫人和唐珺紧随其后。
虽是晚夏，但屋内还是铺了点冰块，凉意袭来，刚刚在屋外的闷热悄然散去。
木桌上已然放着一盅粥，是唐果熬好的海鲜粥。
大夫人余光瞧了一眼，宛如未觉，冲着老夫人行礼道：“儿媳给老夫人请安。”
“珺儿给祖母请安。”
唐果也盈盈一拜，不失礼数：“果儿给祖母请安。”
“都坐吧，果儿，来祖母这儿。”
等落座后，老夫人抬眸，瞧这不远处的大夫人和唐珺，漫不经心道：“昨日果儿回来，倒是三请四催不见你们，今日怎么有空来了？”
大夫人连忙赔笑道：“老夫人，儿媳正是来请罪的。昨日郡主到访，我和珺儿都没想到，并非有意怠慢果儿。”
“果儿回府是早先就订下的时间，你这话出口，莫不是指责郡主？”
“儿媳不敢。”
大夫人恐也没想到老夫人如此直接，摆明了要为唐果讨一个公道。
“此事确实是儿媳没有考虑好，还望老夫人责罚！”
她虽说是来请罪，可如今情况，却有些不知道怎么下场。
没想到老夫人竟然对这个唐果如此疼惜！
难道一个养在乡间的嫡女能比珺儿更重要吗？
唐珺见状，忙开口道：“祖母，都是珺儿的错，不怪母亲。若非珺儿忘了曾与郡主有约，也不会因此怠慢了姐姐。姐姐，珺儿在这里替母亲给你道歉，希望你不要再生珺儿和母亲的气了。”
此话出口，若是唐果还要追究，倒是显得她更加小气，没教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