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苏易尘
  “少君以为本座还会给你那样的机会吗?”像是看透了连偃内心的想法,苍冥用法力在手心凝结出白色的光团,一掌挥出,祭台随之坍塌,上面摆放的东西也化为了灰烬。此刻的苍冥负手而立,以一种神才会有的僻睨众生的神情看着连偃。

  连偃倒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心血化为乌有,纵使再有不甘还是咬牙站了起来,再深深的看了祭台方向一眼,化为一团紫雾,然后慢慢消散。只听飘散的空气中传来连偃断断续续的声音:

  “神将,后会有期!”

  “哼!”苍冥衣袖飞扬,冷笑一声,而后吩咐凌惊虹去地下室解救那些孩子。此时的叶城已经呆掉了,虽然他已经接受世间六界之分,不代表他能够接受自己的上司是位天界神将,还在和魔界少君对战。

  凌惊虹看着呆呆愣愣的叶城,其实她的内心也在咆哮,原来老大竟是传说中的神将,自己一直以为他顶多就是个神界小仙,这个认知让她对苍冥更加敬畏。凌惊虹转头看了苍冥一眼,苍冥点头示意叶城他会照看后,凌惊虹就去了地下室。到了之后才发现这里只有一个魔物,凌惊虹拔出自己的配剑“灵犀”,快速割破自己的手指,剑尖飞舞快速写下咒语,几个回合后咒语写完,凌惊虹运起法力,将咒语推向魔物,魔物瞬间灰飞烟灭。看着地下室那华丽的房间,凌惊虹发现了十几个昏睡的孩子,她试了下却无法唤醒他们。

  “老大,十几个孩子都在下面,全部昏迷,属下没有办法唤醒他们!”自从知道苍冥的身份,凌惊虹也收起了那份张扬,变得拘束起来。

  苍冥转身向着地下室走去,发现那些孩子只是被连偃用法术封住了五官的感知,连偃使用的是魔界术法,所以身为人类即使是道家传人的凌惊虹也是无法解开的。苍冥银色广袖一挥,只见淡淡荧光滴落,撒入孩童体中。

  “通知总局,让他们派人来此,将这些孩子送回原籍。”苍冥让凌惊虹与慢慢平复心情的叶城留下来协助警方处理此事,而自己则运起法力飞回别墅。

  因着饮用琼华玉露的缘故木槿一夜无梦,睡得异常香甜,就连苍冥回来进入她的房间也毫无所觉。苍冥轻轻推开木槿的房门,走到床前凝视着木槿毫无防备的睡颜,露出浅笑,轻轻一吻印在她的额前,就像千年之前那样。

  苍冥看着熟睡中的木槿慢慢展露笑颜,他的面部也变得柔和起来,一改往日清冷孤傲的模样。不知她做了何等美梦,笑得如此甜蜜,不知她的梦中可有自己。

  苍冥一直待到东方日出木槿将要清醒之际,他才回到自己房内。看着墙壁上自己所作之画,记忆的轮盘转回到几千年前。

  很多时候,苍冥会化作凡人游历人间。这日,因着天帝大摆筵席用以庆贺自己继承帝位五千年之久。天帝之位与魔界至尊一样,并不是永久固定,也不是世袭,而是强者居之,所以,天帝在位五千年也算长久,自然要大宴宾客。魔尊羿华,西天佛祖、菩萨,冥界之王冥远,妖后夕颜,灵界灵主妍雅,人皇榷雲都在受邀之列。

  长久以来,天界太平,作为神将的苍冥一直是寂寞冷情的,不会出现其他情绪。而今日,因着魔尊羿华的挑衅与挑战,苍冥忍不住想要应战,却被天帝挡了下来。天帝不想自己举办的筵席上兵戎相见,并且还是两个大煞四方的人形兵器。宴会结束之后,苍冥心中憋闷难当,就化作凡人下凡游历。此时的神界对于私下凡界之事并没有明确规定,只要不触犯天规戒律就无妨。

  苍冥檀木冠束发,标准的星目剑眉,手中握有一柄折扇,行走间白衣飘飘自有一派贵公子的优雅,但生人勿近的气息却让他方圆三尺之内无任何活物。

  苍冥早已习惯如此,在神界也是如此,品阶比自己低的神见了自己也要躬身行礼道一句“苍冥神将”,而后离得自己远远的,而品阶较高的神,平日不是忙着修炼就是在天帝座前出谋划策。而自己习惯了独来独往,除了必要的宴会,就是修炼,最大的爱好却是游历人界。

  “赶快起来!“正在沉思间,却听到了一阵悦耳的声音,苍冥抬首却发现前行的道路被一粉色儒裙的女子挡住。第一次遇到此种情形,苍冥并不着急离去,只是定定的看着女子的背影。

  “多谢姑娘。”一句感谢的话从衣衫滥缕的老妇口中传出。

  只见粉衣女子弯腰从地上扶起老妇,光听声音都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大娘赶快请大夫回家吧!”

  “谢谢姑娘,好人长命,姑娘定会长命百岁!”老妇千恩万谢的说着吉祥话,而后蹒跚着前往医馆的方向。

  听着老妇的话,木槿只是笑着转身,而这一眼却映在了苍冥眼中,让见惯了各色仙女的苍冥也觉得眼前一亮,浅施粉黛的绝美容颜就是在神界也非常少见。但是眼前之人的气味稍显复杂,自古魔妖为两界,但为何面前之人的身上却有两种味道?苍冥承认,此刻他对眼前之人产生了好奇心。

  木槿转身就看到一位白衣青年站在路间,俊美的容貌像是天神精心雕刻一般,她不由得红了俏脸,像是染上了一层淡粉胭脂,美丽不可方物。

  木槿再次转身离开此处,她怕自己继续呆下去脸上温度永远也下不去了。看着那离去的粉色倩影,苍冥也摇了摇头,仿佛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只是自己脑中的想象。

  “那个姑娘还真是心善,都见过她好多次了。”

  “是啊,前段时间还从人贩子手中救了几个小姑娘呢。”

  “刚才那老妇是逃荒来此的,据说是和儿子相依为命,儿子在路途染了病,没钱治病才出来乞讨的。”这人从同伴手中拿过茶杯一饮而尽,继续道:“我刚从那边回来看到那老妇领了‘回春堂’的肖大夫去了旧观音庙!”

  苍冥听着四周的议论声,嘴角微微翘起,不知是魔是妖的女子竟会如此好心?苍冥对此持有怀疑态度。但这并不影响苍冥难得一见的好心情。

  苍冥看着世间百态,突然间想起上次来人界还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人间的皇朝早已改朝换代,百姓习俗也都改变。苍冥在人界呆了几日就回了神界,对于神界来说这点时间来打个盹都不够,而苍冥却将人界逛了个遍。

  “苍冥神将留步!”听到有人在唤自己,苍冥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是身材婀娜貌美如花的百花仙子。人人都道百花仙子爱慕自己,其实不然,只是他俩算是好友而已。

  “何事?”苍冥待百花仙子走近后皱着好看的剑眉出声问道。

  百花神女自绣着蝶恋花的广袖中取出一只精致的晶莹剔透的水晶瓶递给苍冥,“之前说送你的‘琼华玉露’!”

  “谢谢!”苍冥从善如流的收了下来,他在天帝举办的宴会上尝过一次感叹了句“极品”,从此百花神女就慢慢的过来找自己,将她酿造的其他饮品时不时的送过来,所以也就有了那些传言。而自己只是将她当成一般好友,虽然也会时不时回赠个礼物,但都是人界不值钱的小玩意。

  这次也一样,人间正值端午佳节,苍冥想起还未能化形时,自己所居住的那片竹林的主人家的小女儿会亲手做了香包挂在它们身上,还会温柔的说一些快快长大之类的话。跟其他只知索取的人类不一样,在小女孩的保护下苍冥茁壮成长,在化形之前才没被人类砍伐。看到那些小香包,苍冥就买了一些回来,所以顺便从袖中取出一串递给百花仙子。

  苍冥回到自己居住的“竹幽居”,眼底又浮现出粉衣女子的笑,眼角变得柔和而不自知。苍冥自己都毫无察觉自己去人界的次数多了,时不时去人界看看,他不知是想要再见那女子一面还是只是单纯的觉得人界风景秀丽,他自己也弄不明白。

  后来,苍冥又去了人界几次,基本每次都会遇到那个温柔的女子,而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他见到那名女子帮着一颗木槿花树浇水施肥,然后柔声道:“快快长大!”

  或许就是这四个字戳中了苍冥内心的柔软,让他想起了那个小女孩。苍冥失笑,一个妖女怎能和单纯美好的小女孩相提并论,苍冥转身离开此地。

  当苍冥再次来到人界时,刚刚走了几步,便觉得有人再用天魔镜看着自己,等到自己去搜寻的时候却发现天魔镜已关闭,苍冥不由得想起了之前见过的那名女子,竟然是生活在魔族的妖,天魔镜乃是魔界至宝,难道她是魔尊羿华的宠妾?想到这里,苍冥的心就闷闷的不开心。

  还未多想,苍冥就感受到了那名女子的气息,看来刚刚确实是此女开启的天魔镜。苍冥布下结界,对着女子所在的位置挥出一掌,而后,木槿捂着被打中的胸口从她隐藏的位置摔了出来。

  苍冥俯身,用右手抬起女子光洁精致的下巴,只见面前出现一绝世美女清瞳含泪的看着自己,苍冥用手擦去对方嘴角流出的血液,薄唇吐出冷冷的话语:“说,跟踪我所谓何事?”

  确认了木槿魔族的身份,苍冥不得不多想,怕这是魔尊羿华的算计,怕羿华平日只爱到处干架是他营造的假象,怕他在酝酿更大的阴谋。

  木槿忍着下巴上传来的疼痛,只是倔强的含泪看着他。苍冥看着面前的女子不吭声,顿时加大手上的力道,木槿的嘴角再次渗出了鲜血,一滴一滴滴落在她那粉色绣花罗裙上。

  “我叫木槿!”木槿除了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外,再无其他话语,因为一想到自己跟踪他的目的,她就害羞了,虽然自己是生活在魔界的妖族,但并不代表自己就会像一般魔族妖族那样将喜欢说出口。

  苍冥看着面前因摔倒在地而发髻歪斜的倔强少女,想了想还是将她放开,冷声道:“回去告诉魔尊,有我苍冥在,他的诡计休想得逞!”

  苍冥,难道他是神界的神将苍冥?等等,他刚才提到了尊主,难不成他以为自己是尊主派来的?想到这里,木槿不顾身上的伤,大声喊道:“神将误会了,这与尊主没有任何关系!”

  木槿喊出这句后就开始剧烈咳嗽起来,苍冥的第一掌用了法力,这会自己的五脏六俯都开始疼痛起来。

  “那与何事有关?”木槿未曾想到因着自己一句话苍冥又转身走了过来,发出疑问。

  木槿因失血而略显苍白的俏脸上迅速布满红霞,随后像是豁出去一般以一种视死如归的表情说出了埋藏在心底的那句话:“因为我喜欢你!”

  苍冥一脸古怪的表情看着木槿,魔尊宠妾说喜欢自己,他没有听错吧?苍冥没有理会说出这句话的木槿只是转身离开了。

  木槿看着从自己眼前飘过的银色绣着翠竹的衣摆,露出苦笑。他竟然是神,高高在上的神,还是与魔尊武力齐名的神界战将。看着那离去的背影,因着主人的离开而慢慢变得希薄的结界,木槿盘腿而坐,默念咒语,在结界变得透明之际,迅速回到了魔界。

  苍冥也没了继续游玩的性质,也早早回了神界,鬼使神差般执起画笔,作了一副仕女图,而画中女子的面容,赫然就是刚刚向他诉说爱意的木槿。苍冥对着画中女子发起了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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