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自难忘

鸣云间月

大梁“永和”十五年,秋!

朱定远登基后的十五年时间,显示出卓越的政治才能,亲贤臣,远小人,历经十五年励精图治,使大梁与楚、汉、周、后唐等国五分天下,加上又有宋、赵、韩三个属国,大梁逐渐进入建国以来的全盛时期……

国家在朱定远的治理下,一日一日的强大起来,他心中唯一遗憾的是,他一手掌握的秀丽江山不能够与自己最爱的人分享,而他们唯一的骨肉,十五年来,流落在外,毫无音讯……

先皇后李延娟去世后,他常常思念,在她去世的三年内,皇后之位一直空悬……

不是没有人选,而是因为心底的那份执念……

后宫没有皇后主持,自然不行,李延娟去世后,“长乐宫”贵妃李延娱主持六宫,并无不妥之处,可毕竟还是名不正,言不顺,长此下去,自然不行。

赵太后和群臣多次力呈其弊,才在三年后,立先皇后之妹“长乐宫”贵妃李延娱为继任皇后……

李延娟去世后,“凤鸾宫”一如在世时一样没有丝毫变动,所侍候的太监宫女依旧是皇后生前的旧人,在朱定远的示意下,李延娱也并没有遣散他们,宫中人一如先皇后在世时一样,每日各司其职,仿佛在等待主人重新归来……

李延娟于“永和”元年八月十四日去世,皇子朱明寰身中剧毒被慈恩大师带走,多年来毫无音讯,每逢这个日子,朱定远都会沉浸在思念先皇后和爱子的痛苦之中……

每年的八月十四,他都会独自留宿在“凤鸾宫”,整整三天时间除了上朝,不再踏入后宫半步。

十五年来,年年如此……

朱定远每年独在宫中忆及发妻往昔,其音容笑貌,一颦一笑,宛如从前,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便想起与妻子琴瑟和谐的往事,便开始提笔作画……

爱妻貌一笔一画皆出现,或观书沉吟、或倚门观竹、或博古幽思、或倚榻观雀、或桐萌品茶、或裘装对镜、或烘炉观雪,画像中的女子或轻颦、或浅笑,栩栩如生,宛如要从画上走下来……

一年一幅,从不间断……

大梁“永和”十五年八月十四日,到今天为止,先皇后李延娟去世已经整整十五年!

临近傍晚,宫内一片寂静,依旧同往年一样,整个皇宫都没有丝毫庆祝中秋佳节的气氛,朱定远同往年一样早早走进“凤鸾宫”。

“娟儿,又是一年过去了,你在天上可好,可还记得我?”内殿挂满李延娟画像,画中之人栩栩如生,深情凝视着自己,忆及旧日种种,朱定远心中一痛,落下泪来……

“陛下!陛下!!……”

宫外传来凄厉的叫声?!

叫声自然惊动了伺候在外的侍卫和宫女,也惊动了悲伤中的朱定远……

先皇后祭日,宫里的人都不需要提醒,说话走路都是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差错,若是新人也会有老人早早提醒,避免谁一不小心,因为不知规矩连累大家……

侍卫和门外伺候的太监宫女也听到了喧哗声,他们都在暗自猜测谁会这么大的胆子,但当他们看清楚是谁时,不由愣了!

在这样的日子,谁都会犯错,谁都有可能犯错,独独这个人不会!可是他如今为什么会这样?这太让人觉得奇怪了,这个人,就是跟随皇上二十年的太监总管刘文!

“放肆!大胆奴才,今天是什么日子,竟敢在皇后宫外大叫,给我拖出去重打一百大板!”朱定远大怒。

皇上盛怒之下,开口就是责打一百大板,门外的侍卫应声而出,这一百大棍要真打下去,那是绝对不能活!

旁人也就罢了,可是要打的人可是跟随皇上二十年的总管大人!这一百大板?打还是不打?!

侍卫们虽抓住总管刘文,但只是抓住而已,他们彼此看了对方一眼,这一眼的意思也只有他们能够理会……

不打,是违抗皇命,自己的小命被送都是小事,株连九族可就……

打了,刘总管这小身板受得了吗?

刘总管不光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在侍卫、小太监、宫女心中也是个不错的人,要真打他,侍卫们真还有点下不了手。

“陛下,是奴才……”刘文此时也知道皇上的震怒,不过他好像有恃无恐,就是被侍卫们按住了,呼喊的声音非但没有一丝收敛,反而却越来越大,越来越激动,呼喊声已经逐渐转化为哭音……

侍卫们心中直抓狂,你这声音,难道陛下还听不出吗?陛下肯定是知道是你,可还是喊打!肯定是恼了你忘了今天的规矩……

“刘总管,你不要喊了,向陛下服个软!”有一个侍卫甚至在刘文的耳边提醒。

刘文好似中邪一般,没领这个情,依旧在那里呼喊着……

“打的就是你这个奴才,今天是什么日子?这是什么地方,岂容你在此大呼小叫!”朱定远见刘文还不知收敛,越发恼怒!

朱定远听外面的动静,刘文应该是被侍卫抓住了,知道他素来机灵,懂得见好就收,可是今天仿佛中邪一般,还在那里大声呼喊……

朱定远愣了,他自然不是真心想打刘文,不过是想吓唬吓唬他,整个宫里,也就他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这小子平素最机灵,又最怕死的,最懂得见好就收,今日是怎么了?

宫中禁令难道全都忘了……

他是宫中旧人,他如何会忘!

他如何敢忘!

娟儿当年对身边伺候的人何其宽厚,更是有恩于他,哪里容得他在今天的日子里言行有失,除非他有让他这么做的理由……

“陛下,奴才有大事禀报……”刘文涕泪交加,以头磕地,声音哽咽:“陛下,容老奴禀报,若是陛下认为老奴该死,老奴绝不偷生……”

“该死的奴才,今日我便看你有何事,非要在这时候说,若没有大事,你看你的脑袋保不保得住!”朱定远听了这话,怒气稍平,可是他实在想不出在今天,这个时候,会有什么大事非要在现在,用这种方式禀报,他一摆手,殿内的门开了……

“陛下……”刘文涕泪交加,他没有说话,只是捧着手里的东西跪着递到了朱定远的面前。

朱定远看清楚他手中的东西,他身子晃了晃,身边的小太监连忙将他扶住。

“这玉佩是哪里来的?!”朱定远几乎是用“夺”的速度抢过了刘文手里的东西。

“奴才刚刚进宫的时候,看见有人拿玉佩求见,正好被奴才看见……”刘文忙道。

“人在何处?!”朱定远快速打断他的话。

“奴才已经把他带到宫外……”刘文不敢有丝毫迟疑,立刻回答。

“该死的奴才!……”朱定远一脚把刘文踹倒在地:“你既然见到拿玉佩的人,为什么不马上请进来!”

刘文虽然被朱定远一脚踹翻在地,但是他知道,这一顿打是免了……

“奴才,奴才……”刘文被踹倒在地,没有时间分辩。

“混账东西,还不起来快带我去!”朱定远急了,骂了一句抬脚就往宫外走。

朱定远手里握的玉佩是极品羊脂白玉,其色洁白如玉,触手温润柔软,最难得的是无一杂质,可以说是玉中珍品……

先皇后李延娟当年得到这块玉就十分喜爱,未生下皇子前,早已经请宫中巧匠打造成玉佩,只待生产后根据男女取了名字再刻上去……

不料想皇子提前出生,皇后娘娘仙逝,这块玉佩最后还是刘文亲自去找人刻上的字,皇子按明字辈取名为“寰”。

朱定远如今手中的这块玉佩,上面雕刻的正是一个“寰”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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