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晴好，你出息了！你竟然未婚生子？”

还是那个惊讶又不可置信的声音，声音很熟悉，却打断了朱晴好的回忆。

朱晴好一脸坦然，坐着没动，也没接朱素华的话。她扫了一眼站在她面前的两人，两个都是熟人。一个是朱素华，一个是她们高中时期的班长凌智稳。

朱晴好淡淡地打了个招呼：“原来是堂妹与班长，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没想到这么巧，你们也来这儿玩啊。”

“晴好，这个真是你儿子？你什么时候有了一个这么大的儿子？有五六岁了吧？啊？那不是上大学那会儿生的？”

朱素华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从小到大，亲朋好友都拿她跟朱晴好比，直到朱晴好离开朱家，还有不少人会感慨起朱晴好的优秀。硬生生地把她这个正宗的朱家大小姐衬得如同丑小鸭。如今抓到了朱晴好这个把柄，她怎么舍得放过。

她这一连串夸张到极致的问句，引起餐厅不少客人的注目。

“戏精！”朱启航嘴角一撇，轻声嘀咕了句。

“是我儿子，我也确实是未婚。至于他是我什么时候生的，你的推测也很正确。”朱晴好笑了笑，坦然承认。

“你，你未婚生子？没想到你被赶出朱家，竟然做了有钱人的情人，还生下了这么大的孩子。朱晴好，你太让人失望了，如果爷爷奶奶知道了，那……”

见朱素华越说越不像话，朱晴好打断了她的话：“我亲爱的妹妹，你哪只眼睛见到我做了有钱人的情人？”

朱素华指着朱启航，尖声道：“这孩子都这么大了，难道这不是最好的证据？”

朱启航摇着圆圆的大脑袋，叹息了一声，道：“这位阿姨，麻烦你多带一个脑子。虽然我这么大了，却只能证明我妈咪未婚生子，却不能证明我妈咪是有钱人的情人。唉，你这智商，是不是没有上过大学啊！”

苏宇帆听到这里，不由“噗嗤”笑出声来，这孩子还真毒舌！

朱素华被一个孩子感慨智商不够，不由恼羞成怒：“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呢？你妈妈未婚生子，这也是天大的丑闻。我毕业于北城逸云设计学院，才不是没有读过大学的野孩子。只不过啊，我跟你妈都毕业于海城最好的高中，就是海城一中。你妈妈这种行为，会成为我们海城一中的耻辱。”

“耻辱？你言重了吧？如今大学生本来就可以结婚，二胎开放以后，有些人还建议把女子的结婚年龄提前到十八岁。我妈咪二十岁才生下我，未婚生子又怎么样？她违反国家政策了吗？她违反哪条法律法规了吗？”

“你强辞夺理，果然是没有爸爸的孩子，缺乏教养。”

“阿华，别说了。”朱素华口不择言，旁边的凌志稳拉了她几次，都没能阻止。

“你，朱素华，你别太过分了。我哪里得罪你了，值得你这样跟一个孩子争吵？说话就说话，不要进行人身攻击，你身为一名大学生的修养呢？被狗吃了？”

朱晴好生气得很，“腾”地一声站起来，逼近朱素华，眼里射出锐利的光。说她不要紧，可孩子是无辜的，怎么能拿孩子说事。

为母则刚，这些年，朱晴好受过不少嘲讽以及别人背后的指指点点，她都一笑置之。但是，她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别人骂她的儿子，那是她不能触及的底线。

“你……”

朱素华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朱晴好。以前，朱晴好虽然各方面都比她好，但是，对他们这些兄弟姐妹很友善，有什么好东西都肯分享。而她，是家中姐弟妹里，从朱晴好身上得到最多好处的人。

“我，我怎么了？我已经离开了朱家，除了贴身衣物，没有拿走朱家一分钱。我与你有关系吗？叫你一声妹妹，也是看在我们一起长大又是同学的份上。

可是，我有儿子怎么你了？吃你的抢你的了？与你有什么关系？你长得不如我、成绩不如我，会针对我，那不奇怪。毕竟每个人都会有虚荣心、嫉妒心。可是，你不要得寸进尺，揪住我有儿子的事在这里说三道四。”

朱晴好像一个炸了毛的母鸡，嘴里像放机关枪一样“噼噼啪啪”一阵数落。把一旁的朱启航都惊到了，张着小嘴半天都没合拢。

朱素华身边的凌志稳也反应不过来，只呆呆地站在那里，仿佛在看两个陌生人。也对，面前这两个女生对他而言，确实是“熟悉的陌生人”。

“我说错了吗？我们大人说话，你儿子在一旁插嘴，这难道不是没有教养的表现吗？”

“那叫孝顺，你堂堂大学生，连教养与孝顺都分不清吗？我儿子看到你欺负我，他说几句维护我的话有错吗？难道还得任你欺负他母亲才算是好孩子？”

“他是不是好孩子我不知道，但是，你却不是一个好女人。未婚生子，难道你还很有脸面？难道你没有丢我们班的脸？”

“素华，你别说了行吗？”

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的罗智稳急忙拉着朱素华的手，有些生气地道。

“智稳，难道我说错了吗？难道你一直喜欢的人是她？”

朱素华见罗智稳非但不帮自己，还劝自己不要再说，有些气极败坏。

“我觉得你再多说几句，就是穿得再淑女，你男朋友都不会觉得你是一个淑女了，阿姨。”朱启航闲闲地插了句。

“你真没教养，怪不得……”朱素华指着朱启航，她快被这对母子气昏头了。

“大家伙看看，有指着一个孩子的鼻子骂人的淑女吗？”朱启航站起来，走到离桌子几步远的空地上，眨着漂亮的桃花眼，微笑有礼。

旁边几张桌子坐的大多是年轻的宝妈、宝爸，他们生活在大都市，接受的是新思想，比起父母那代要开放得多，再加上朱启航那副帅气加贵气的小模样，要多萌就有多萌，大家恨不得把他抱在怀里蹂躏一番。

最主要是这孩子确实聪明，聪明得让人们感慨：果然，这就是“别人的孩子”啊！大家自然听出孩子话里的意思，会心一笑，彼此心照不宣，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来。

“呵呵，确实没有。”

“这人是谁呀？有什么权利指责别人？什么修养！竟然指着一个孩子骂，还要脸吗？”

“修养？有吗？还在狗肚子里吧？”

“哈哈……”

“就是，人家有人家的生活方式，跟她有什么关系？犯得着这样指责别人吗？”

“对呀，如今这个世道，未婚生子也不是什么大错。我有个朋友，与她男友在一起怀了孩子，却被男友劈腿了。她不愿意流掉孩子，便生了下来，如今也是一个单亲妈妈。”

“唉，说起来，我都想找个未婚的优秀男人生孩子了。生了孩子也不跟他结婚，就把孩子带回给我妈带。反正我是独生女，我爸妈肯定会稀罕孩子的。”

“就是，这个年代谁怕谁呀，又不是没有男人就不能活的年代。”

……

朱素华气得脸色发白，恨恨地盯着朱启航，却半天说不出话来。这个时候，多说多错，她真不敢再说什么了。

“晴好，对不起，你们继续吃饭，我们先回去了。”

凌智稳呆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对朱晴好说了一声，顾不上还没有吃饭，就急急地拉着朱素华走出了餐厅。

苏宇帆全程围观了这一幕，有个瞬间，他竟然有些嫉妒那个孩子了。

这个孩子可比以前的自己勇敢多了。不就是没爸爸吗？有什么了不起？人家一样过得惬意而张扬。

相比小时候的他，却总会因为没有妈妈而自卑、难受。他天赋高，学习又努力，是人们口中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他还想要更好，好到可以吸引爸爸的目光，好到可以让爷爷露出欣慰的笑容。

可是，那太难了，父亲还是一年才回来那么几次，回来对他也是淡淡的，似乎他只是家里无关紧要的一员。

而爷爷，更是难得对他露出一个笑脸。唯一对他好些的，反而是二婶。

苏宇帆13岁的时候，就被丢到了国外。说得好是出国深造，其实，他心里明白，这叫放逐。每年给一笔生活费，生死由命的那种。

或许，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是会让人渴望。

苏宇帆看着这对母子，眼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