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君恩如故又如露

陌笙箫

柳轻眉一句真心话,却惹得芙蕖当即哭着跪了下去:“小主怎得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奴婢几时抱怨过受委屈了,奴婢只是替小主生气,小主曾经风光的时候,他们这些人,哪个没来巴结过?这会子倒好,没让他们帮衬什么,反倒一个个的落进下石,刻薄的刻薄,敷衍的敷衍,按份例,咱们长乐宫中的该有的没有,还竟说些混账话来,怎可不气啊。”

“好了,你且起来吧,你是什么样的心性,这些年来我又怎么会不清楚,本宫是真疼你,你也不用去听那些混账话,那些个糊涂人,准是收了哪方好处,以为这样就能得到好处,以后,准有他们吃不了兜着走的时候,好了,快起来吧, 今儿本宫精神不错,想出去走走。”

柳轻眉刚梳好妆,皇帝便派了人来,说是皇帝要过来用早膳。

皇帝下来早朝后,见柳轻眉不在长乐宫中,甚为好奇的问着跪在地上接驾的芙蕖。

“皇上先稍坐,小主等下就来,小主说,想给皇上一个惊喜。”

“哦?惊喜?呵呵,好,那朕就先坐一下,今日你们主子精神可好些了?”

皇帝入座,芙蕖立即为皇帝沏茶。

“好多了,主子还说待会儿想出去走走呢。”

“出去走走可以,可千万不能让你们主子吹太多风,她若真想散心,等开春了,她身子养好后,朕带她到宫外转转去。”

“那奴婢就先替主子多谢皇上了。”

“噗……这什么东西?!”

芙蕖见皇帝生气,立马跪在地上:“皇上恕罪,奴婢该死,可惜宫中没有皇上爱喝的碧螺春,这已经是咱们这里最好的茶叶了,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最好的茶叶?就算是漱口的茶都比这要好,高无庸,把内务府总管给朕叫过来!”

“是,奴才这就叫人去。”

高无庸示意一个小公公去内务府请人,柳轻眉手捧一碟紫玉酥蹁跹从门外走进。

“臣妾参见皇上,臣妾接驾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皇帝将视线移至柳轻眉身上,这时脸色才稍微好转过来:“你为朕亲自下厨做紫玉酥去了?”

柳轻眉莞尔一笑,将紫玉酥摆至皇帝面前:“皇上最爱吃臣妾做的紫玉酥,前些日子臣妾身子不适,今儿又听皇上要过来与臣妾一同用膳,所以就做了紫玉酥来,皇上快尝尝看,看看臣妾的厨艺可有退步。”

皇帝接过柳轻眉手中的紫玉酥却没有了吃的兴致,放心紫玉酥立即抓住柳轻眉的手道:“他们这般委屈待你,你怎得也不同朕讲?你不是说朕就是你的夫君吗?既如此,妻子受了委屈难道不该同夫君讲吗?”

“皇上,臣妾正是把陛下当成是自己的夫君,才没有告诉您,还望皇上恕罪,臣妾只是不想因为这么一点儿小事而去打扰皇上,再者说了,只要皇上时常来看看臣妾,臣妾就不觉得委屈,何况这并不算什么,只要皇上心里有臣妾,臣妾就心满意足了。”

柳轻眉说的楚楚可怜,令人动情不已。

“皇上,都怪臣妾管教不严,臣妾离开是明明吩咐了他们不要将这个茶叶泡给皇上喝,臣妾没想到他们还是泡了。”

皇帝拍了拍柳轻眉的手道:“这已经是你宫中最好的茶叶了,你不让他们泡,那朕岂不是没有茶喝了?他们泡的好,要不是他们泡出来,朕还不知道内务府那帮人竟敢如此胆大妄为。”

“禀皇上,内务府陈总管带到。”

陈总管见是皇帝身边的小公公来请他,立马就察觉到事情不对,一到长乐宫便立马跪在地上,然而话还没说完便被皇帝砸了一个茶杯,见龙颜大怒,陈总管立马吓的浑身抖索。

“微臣该死,微臣该死,请皇上息怒,请皇上息怒啊。”

“该死?你还知道你该死,说!错在哪?”

“微臣……微臣不该…不该克扣才人娘娘的份子钱,更不该,不该将次品以及陈茶都分配给长乐宫,更不该羞辱芙蕖姑娘,微臣该死,微臣该死啊。”

陈总管一边说一边哭着抽自己的耳刮子。

“陈才福!你好大的胆子!你竟敢背着朕做了这么多事,你厉害啊你!才人的俸禄你也敢扣,还敢羞辱才人身边的人,你吃了豹子胆了你,朕今天倒要看看你是怎么羞辱的,朕今天,就要你把说出去的话后悔的把自己舌头给吞咯,说!给朕一字不落的说出来,少一句朕就把你推出去砍咯!”

陈总管更哆嗦了,脸色吓得苍白。

“臣说,臣…臣说,臣该死啊,臣不该说那样的话啊,今早芙蕖姑娘来内务府取些茶叶,臣不仅挑了最次的陈茶给芙蕖姑娘,还说……还说芙蕖姑娘跟的是下等主子,妄想吃上好茶,还说…还说柳才人体质弱,指不定那日就断气了,还不如另找个主子,好跟着吃香喝辣的好。臣该死,臣该死,臣罪该万死啊皇上,还请皇上恕罪啊,芙蕖姑娘,才人娘娘,臣知错了,你们大人有大量,就饶过罪臣吧。”

柳轻眉扭头看向皇帝:“难怪今早芙蕖回来一副伤心委屈的样子,怎么也不肯跟我说。”

皇帝脸若冰霜,愤怒的仿佛能喷出火来。

“来人呀,把陈才福给朕拖出去打死!”

“皇上饶命啊皇上,娘娘,娘娘救命啊娘娘,臣今后再也不敢啦。”

“皇上,陈总管向来老实,还请皇上饶一命吧。”

柳轻眉为陈总管说情,皇帝问向陈总管:“既然才人娘娘给你求情,那朕就给你一次机会。说!是谁指使你这样干的?要敢不说实话,就立即拖出去打死。”

“是……是……是微臣糊涂啊,皇上,饶命啊皇上。”

此时高无庸凑近皇帝耳畔说道:“皇上,这个陈总管跟周才人有些亲戚关系。”

皇帝心下了然,仍旧是极为愤怒:“拖下去,杖责三十。”

“谢皇上不杀之恩,谢才人娘娘。”

“好了皇上,只是小事,可别气坏了身子, 来,先喝点粥吧。”

皇帝接下粥喝了一口道:“此事,可不小,底下这些人,太会见风转舵,如若朕今日不惩处他们一下,你指不定还要受多少苦,此事虽说是内务府的责任,可是也有盛昭媛的责任,她协助皇后治理后宫,可竟然连这些小事都还要朕来操心,朕听说前几日你到皇后出请安,她还刻意当着众人的面故意羞辱你,一点儿没有个昭媛的样子,高无庸。”

“臣在。”

“传旨下去,从即日起,撤除盛昭媛协理六宫之权。”

“是,臣领命。”

柳轻眉眉眼带笑,为皇帝又盛了碗汤,她柳轻眉,能抚一个人上位,也能将她从那个位置上拖下来。

“主子,都好几天过去了,自上回皇上来宫中用过早膳就再没来过了,主子,这样下去,可不是个办法啊。虽说如今内务府再不敢使什么幺蛾子,可如果皇上再不宠幸主子,奴婢担心日后这起子混人又犯糊涂。”

长乐宫里,柳轻眉正看着孙子兵法,芙蕖在一旁为她捏肩。

昨夜又下了场大雪,外头的天色也一片灰蒙蒙的,霎时冷冽。

“碳凉了,你叫人再去加些碳来吧。”

柳轻眉又翻了一页书,待芙蕖回来时,柳轻眉已收了书一手依在茶几上撑着头,一手捏着自个儿衣服上的绢花。

“再过两日,就是元春节了,也正是赵宝林晋封才人和梅妃晋封的梅亭夫人的日子。这几日皇上都歇在梅妃那里,急,又有何用呢?除非……”

“除非什么?”芙蕖赶紧急忙问道,她主子的事,她比谁都操心,如今也就剩她操心了。

“有些事情急不来,除非,在元春节,能将皇上的注意力夺回来。”柳轻眉用手扣了扣茶几。

“主子说的是,可后宫佳丽三千,谁不想趁那天都出出风头呢?”

“是啊,也不能再用生病这招。”

“谁,谁在外头。”

“娘娘,您的燕窝好了。”

芙蕖一掀开帷幔,只见一黄裙丫头手中盛了一碗燕窝缓缓走进。

“你好大的胆子,不是说过进来是要通报吗?”

芙蕖接过那丫鬟手里的燕窝,狠狠的抽了那丫头一个耳刮子。

“好了,绿萝,下回当心就是,出去吧。”

“是,奴婢谢娘娘宽恕,奴婢这就告退。”

绿萝走后,眼神凌厉的盯了一眼里间,柳轻眉接过燕窝慢悠悠的搅了起来。

“谁的人?”

“梅妃的。”

柳轻眉将燕窝送进嘴里,吓得芙蕖一惊:“小主。”

“放心吧,这里面没毒,梅妃是个心细的人,若她要害我,不会亲自动手。”

芙蕖垂眼,现下盯着她们长乐宫的人太多,只是小主刚刚过上了几天好日子,他们自然是不能太过张扬的,便也只能由着旁人盯着瞧着,万事小心就是。

“转眼便是元春节了,”一盏燕窝下肚,柳轻眉抬眼瞧了瞧窗外,淡淡的说道,“这一年一年的,过的倒是快,若不好生的算一算,我都要不记得这是我进宫的第几个年头了。”

“若是细细的算起来,今年可是小主进宫的第六个年头了,”芙蕖笑笑,将自家小主扶到软榻上,怕主子想起些伤心事,便轻声细语的说道,“小主瞧瞧,奴婢给三公主做了身衣服,元春节前就能做好,到时候咱们差席小主给三公主送了去。”

柳轻眉点点头,抬眼瞧了瞧芙蕖递过来的夹袄,这些年来小丫头的绣功长进了不少,若是不多说,将这夹袄说成是宫中绣娘做的,也是有人信得。

“这几朵锦云好生的传神,”柳轻眉抬手拂过夹袄领子处的几朵金线绣的祥云,勾了勾嘴角,淡淡的说道,“当年我给闵姐姐做的那只风筝上,也绣了这样的几朵锦云。”

“小主。”芙蕖轻声唤道,临近年关,小主难免念起旧事来,只是这一年又一年,自家小主走的有多艰辛,她比旁人都要清楚,如今哪里还舍得让小主将这六年的光景再记起来。

柳轻眉将食指轻轻的放在嘴唇上,比了个噤声的动作,芙蕖皱了皱眉头,却也不再言语,柳轻眉抬眼瞧了瞧窗外的光景,雪花越下越大,像是洋洋洒洒的雪白柳絮。

“扶我去床上吧。”

芙蕖赶忙将自家小主扶到床上,今日轮到她夜值,柳轻眉却不愿意多说话,躺倒床上去便闭了眼睛,任凭一腔的思绪在心中疯长。

那年大家也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年纪,个个性格鲜明,便是御花园中最鲜亮的花儿也比不上的。

只是那时候和自己同时进宫的姑娘,如今也没剩下几个了。

当年她们还是三年姐们,如今却也只剩她和席姐姐两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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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君恩如水向东流 第2章 得宠忧移失宠愁 第3章 寥寥金殿里 第4章 步步为营夺君心 第5章 眼中钉肉中刺 第6章 君恩如故又如露 第7章 初入储秀宫 第8章 教训 第9章 御膳房偶遇 第10章 姐妹情深 第11章 缘分使然 第12章 有人喜有人忧 第13章 秦晏找茬 第14章 舞王拉罗 第15章 应战斗舞 第16章 惊鸿一舞 第17章 道喜 第18章 无尽的宠溺 第19章 误了早朝 第20章 沾沾喜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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