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羡知看着夏沐进了教室，人还是有些呆的，直直地盯着她的背影，只觉得这个女生一点也不像一个高一的青春期少女。那天，夏沐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衣，裤子是灰色的喇叭裤。有些过时的款式，看上去还大了一码，好像是别人穿过再送给她穿的。

夏沐的座位在第一排靠窗的位置，她坐下后，先拿出了一只笔，然后回头往后面看，是身后有人在叫她。宋羡知走到窗边，看到之前跟夏沐一起的那个女生也在里面，她坐在第二排中间的位置。她手里拿着一盒口香糖，好像在问夏沐要不要吃。

夏沐小声回她，“不用了。安心考试。”

苏光琴嘟着嘴做出一个“我打死你的”表情。

夏沐笑了笑，把头转了过来。

考试的铃声响起，宋羡知转身走回了自己的考场。他第一次近距离看见夏沐的脸，那场考试，他总是心不在焉，脑子里时不时会有一个女生微笑的样子。她笑得很淡，短暂的一秒。好像笑对她来说是件奢侈的事。

晚上回到家，宋羡知脑子里一直有个奇怪的想法，他想看看夏沐的中考成绩。这个想法太荒缪了，但它一直在他的脑子里转啊转啊，以至于他坐立难安。

宋校长每天晚餐过后，都要练一会儿字。

宋羡知走过去跟他爸说，“爸，我用下电脑。”

“不准打游戏，”宋校长写了一个好字，百忙之中抬起头瞟了他一眼。

“我就查个资料，我很久不打游戏了，没好玩的游戏。”

宋校长哼哼笑了两声，说，“就用半个小时，等我写完这首诗，还有一个文件要处理。”

“哦，我很快的。”

宋羡知打开他爸的电脑，很快就找到了高一新生入学分数的文档。找到夏沐，看到夏沐的各科成绩，他有些吃惊。夏沐的语文英语都只扣了两分，理科成绩也是上游，唯独历史和政治都只有90分，这个分数在全市优等生聚集的颂声一中里面算是比较差了。

宋羡知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他想着自己只要在明天考试的化学上，空着最后一道大题不做，只要夏沐发挥正常，他就能让自己的分数和她相差无几。

这个想法刚刚有，宋校长便推门走了进来。

“查什么资料，这么专注。”宋校长手里拿着一张他刚写的书法，想让他的儿子夸他两句，便满脸笑容的说，“羡知啊，看看你爸的字，是不是又长进了？”

宋羡知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说，“还行。”

“还行？”宋校长不太满意，“你仔细看看，看清楚了再评价吗。”

宋羡知每天都要被他爸拷问一次，早就怕了，刚好想看的东西也看了，就火速把电脑关了，一边往外面走一边跟他爸说，“爸，你还是拿给我妈看吧。她比较有眼光。”

“嘿，”宋校长拿起手里的纸打他，但又心疼那纸太脆弱，便骂到，“臭小子，你给我回来。”

“爸，九点快到了，我得睡觉了，不然我妈又要唠叨了。”

第二天考试，化学，宋羡知如期空着最后一道大题不写。其实那道题一点也不难，他光看完题目就知道答案是什么。但他就是不想写。监考老师是认识他的，看他早早地收了笔，坐在椅子上眼看就要睡着了，便走到他身边，小声咳嗽。

宋羡知被吓得一个激灵，抬起头看到来人，轻声叫了一声，“黄阿姨。”

“羡知，你写完了吗？”黄阿姨小声问。

“嗯，”宋羡知有些小心慌。

黄阿姨看了一下宋羡知的试卷，说，“写完了就先交卷吗。”

“不用了，”宋羡知怕黄阿姨看见他的最后一道大题没有写，就说，“我还检查一下，没考好我爸会骂我的。”

黄阿姨点头，对宋羡知十分满意，但毕竟还在考试，她也不便多说什么，只是微笑着走回了讲台。

那次的成绩出来后，宋校长看着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天才儿子竟然只考了全年级第63名，勃然大怒，拿着宋羡知的成绩单一直抖，连声责问，“宋羡知，这，这，这是你的成绩吗？”

宋羡知不说话。

在那种情况下，不管他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沉默反而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宋校长原本计划是将全年级前55名划为重点班，而他这个宝贝儿子，竟然连前五十名都没有进。

“羡知，你自己说，你是不是不想分在重点班。”

宋羡知说，“爸，我就是不想待在重点班，成绩好的话待什么班不一样啊。”

宋校长松了一口气，“也就是说，你是故意考这个分数了。”

宋羡知不说话，表示默认。

“唉，这样，我和你李叔叔商量一下，把你还是安排到重点班去。”

“爸，”宋羡知反抗，“我不想去。”

“不行，”一向慈祥的宋校长板着脸，教训他儿子，“我不管你有什么爱好，计算机，等你上了大学之后，你想怎么弄都可以。但现在你还在高中，高中生就应该先把学习搞好，考个好大学，拿个好文凭，以后等你走入社会，不管你做什么工作都是有益无害的。”

宋羡知一听见他爸说教就头疼，“爸，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可以有我自己的想法吧。每次升旗的时候你不都鼓励我们要思想独立，要有主见。我现在的主见就是想和大多数同学平起平坐，不搞什么特殊对待。”

宋校长见平日里从不顶撞自己的儿子说起道理来竟然一套一套的，还有些意外，眉头挑了挑，问他，“是不是你妈又跟你说了什么。”

“不关我妈的事，是我自己的想法。”宋羡知理直气壮地说。

“嘿嘿，”宋校长笑起来，“你这臭小子终于有自己的想法了，好好好，难得你这么坚持，就按你的想法来。你不进重点班也可以，但成绩必须给我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