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辇停在明华宫前,玉凤步摇先一步从华盖里探出头。
温扶棠半支着身子看了眼宫门口的匾额,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嘴上说着不管,但人都求到了自己的跟前,她怎么也没法做到坐视不理。
将军府一脉廉洁清正,是朝中为数不多忠心耿耿的护国肱骨。
原著中与卫岁勾搭成奸的那个温扶棠就因为对将军府提出的这门亲事不满,才设计迫害他们至满门抄斩流放。
后来小皇帝亲政的第一件事,就是为将军府平反。
回想起来,那段看得她当时还挺热血沸腾的。
可放到现在,一想到马上就要多见卫岁一眼,她顿时感觉浑身都不舒坦了。
做好心理建设后,她矮身从步撵中走下来,由内侍搀扶着走进明华宫。
夹道两旁的宫人大声通传,而后就见卫岁从殿中悠悠地走来,手中还握着没批完的章文,“太后怎的有空来了?”
温扶棠笑着和人一道进了内殿,在主座上坐下,酝酿一番便开门见山道:“将军府家的嫡女,年方二八,品行端淑。前些日子将军府的夫人来向哀家求情,想让哀家劝服王爷允了这门亲事。”
批文的手一顿,卫岁思量着抬起头,“太后怎么看?”
她呷了口茶,微微一笑,“哀家是觉得,王爷也不小年纪了,身边也该有个夫人约束着些了,免得平日里做事总是毛躁冲动。王爷自己以为呢?”
卫岁偏头冷笑一声,“你要是舍得点头,我没意见。”
温扶棠忍下心头的不耐,勉强笑道:“这是什么话?哀家有什么舍不舍得,哀家自然是盼着王爷能有个好姻缘的。”
卫岁深沉地看她一眼,不辨喜怒地笑了笑,旋即点头道:“好,就依太后的。”
温扶棠又道:“还有就是,婚后王爷是打算继续住在宫中,还是自修……”
卫岁赌气般地打断她,“婚后小王自会开府另住,不会一直硬赖在太后和陛下的宫里不走。”
温扶棠巴不得他现在就滚蛋,但脸上还是勉强挂着笑,“王爷说的哪里话?禧儿没长成之前,这朝野上下全要仰赖王爷的威严。皇宫也是您的家,何来‘赖’字一说,这可太见外了。”
卫岁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唇,“呵,是吗?”
温扶棠主动给他倒了杯茶,姿态诚恳地俯身与他碰了个杯,“王爷,哀家是真心希望您能幸福的。”
卫岁看她一眼,末了叹息一声,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算是接受了她的说辞。
办好了事,温扶棠心情舒畅地从明华宫出来,走时还不忘主动向卫岁交代自己的工作进度,“太妃迁宫之事,哀家已经着手开始办了。等到天坛祭结束,就可以择日开始安排了。”
办成了一桩小事,温扶棠给将军府回了个信,又奖励自己歇息了好几天。
然后才开始着手准备太妃迁宫的事宜。
她打算让封衍随行陪她去千机阁一趟,调出太妃们入宫时的卷宗核对信息。
结果前殿后院找了一番,却没看到封衍的身影。
温扶棠有点纳闷,这都多少天了还不出来伺候,该不会是他的破嘴还没好罢?
但她觉得他是借口嘴伤躲在屋里偷懒的可能性更大。
她决定突击检查下他的别院,一探究竟。
和宁宫东角的别院中,苍树枝叶繁茂,一片绿意盎然,间或有两只雏鸟落在枝头,振翅而起时无意抖落了三两新叶。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他的窗下,正赶上他推窗打算透口气,两人便在不经意间打了个照面。
就间隔不足一尺的距离,吞吐间的呼吸都能打在彼此的脸上。她顺着热气微微抬起头,正对上他汗涔涔的脸。
以及一张红肿异常的鸭嘴。
唯美旖旎的气氛刹那间散得干净,她别过头轻声笑了笑,他僵着脸后退几步,余惊未定地擦了擦颊边滚落的汗珠。
“……练剑来着?”
他犹疑地点了点头。
一个太监居然爱好练剑,属实教人费解。
她心中兀自疑惑着,却没有问出口,转而指了指他的大扁嘴,忍不住笑意地轻嗤,“你这嘴巴,怎么还没好?”
一提到这事,封衍也是既纳闷又来气。
为着这个破鸭嘴,他这几日明里暗里被宫里上下嘲笑得都厌烦了。
药也上了、口也忌了,但就是不见好。
起初他还怀疑过是不是温扶棠教御医给他拿了假药,有意要给他点小颜色好能看他出糗。
于是偷偷地揣着药瓶去太医院找人比对鉴定过,结果发现药里并没有问题。
这下可让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的封衍更生气了。
他冷冷地看她一眼,用目光示意她来意为何。
她将手搭在窗棂上,微微踮脚撑臂半倾身进屋内,笑眯眯地在他伤口上加佐料,“这不,没有你终日里叽里呱啦地和哀家抬杠,哀家洗澡都觉得不爽利了,所以就亲自来看望看望你喽。”
“……”
封衍面无表情地拉开她的手将她推出去,反手重重地关上窗户以表态度。
被拍了一脸的灰尘,温扶棠也没着恼,皱着眉头掸了掸脸颊,提着裙摆从正门走了进去。
她优哉游哉地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掐着兰花指叨了两口桌上的茶点,给旁边想换身衣裳的封衍看得直着急,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了字展示到她眼前。
她抬起眼,见其上写着两个大字——
何事?
她轻轻翻了个白眼,平日里惜字如金,现下也是惜墨似宝,多一个字都不愿意写。
不过这笔锋倒是遒劲疏狂,力透纸背。
她有些玩味地抖了抖眉梢,“你这字……写得还怪好看的。”
封衍脑壳都要被气晕了,这是重点吗?!
温扶棠撇了撇杯中的浮沫,优雅地呷了口茶,“前殿现在正缺人伺候,我看你这也生龙活虎的,除了一张嘴有点不灵光,也不少胳膊不短腿的。要是感觉自己身上没什么别的毛病,就回去干活罢。”
封衍盯着她没说话,她慵懒地以手托腮,有些无理取闹地勾了勾唇角,“反正整日在这别院里将养着你的嘴也不见好,说不定带它出去多透透风,它自己就想开痊愈了呢?”
“……?”
人言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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