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垃圾

百里云初

  贺如梅其实从楼梯上下来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苏蕴。这个穿着白色短款礼服的女孩子坐在那里,是那样的耀眼夺目,轻而易举就成为了整个大厅的视线中心,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感受到一股不善的视线盯着自己,苏蕴抬头一望,正巧与贺如梅的眼神交于一处。

  苏蕴不太理解贺如梅看向自己的时候,怎么会带着那么大的敌意和不善。记忆中,她并不认识贺如梅,更遑论有什么过节。

  苏蕴就这么毫不畏惧地和贺如梅对视着,两人望着对方,良久。

  半晌,贺如梅才移开视线,眼中厌恶更甚。

  真是个没有教养的丫头片子。

  “苏大小姐的琴弹得好?”贺如梅的声音还是那般的高傲冷漠,“既然如此,那就请苏大小姐来展示展示好了。”

  苏长盛闻言,大惊失色,想着这还了得?这里这么多人,这要是丢了脸,他这当父亲的老脸该往哪里放?

  “这个,不太合适吧。”苏长盛讪笑着对贺如梅道,“贺女士,您举办宴会给小蕴接风洗尘,我们已经很感激了,怎么好意思再喧宾夺主呢?”

  “苏叔叔,这可不叫喧宾夺主。”赵姿微笑着道,“既然是苏大小姐的接风宴,那她就是宴会的主角,风头再盛都不足为过。主要我也是听说了苏大小姐的琴弹得好,所以想听听,我相信在场很多人都和我一样想听。”

  “是啊,苏叔叔,苏大小姐人这么美,琴也弹得一定很好。”卢明珠紧跟着开口,“您就不要再三推四推的了,大家表演的时候不是都大大方方的吗?”

  好家伙,这话一出,苏蕴更显得进退两难了。

  去表演吧,她不一定会。

  要是再推却着不去,那就是失了礼数没有风范,怎样都不好。

  苏清珊看了一眼坐在那里丝毫不动的苏蕴,料定了她是不会弹,心下高兴极了,但脸上却做出了一副担忧苏蕴的样子来:“姿姿,说不定是你听错了,我姐姐可能擅长的是别的,在钢琴上并不精通呢。”

  对于他们这个圈子的人来说,钢琴是一种很高雅的乐器,所以很多家庭都会培养自己的子女去学。这个苏蕴果然是从小长在外边的,和土生土长的豪门贵女还是不一样。

  “既然不愿意,那就算了。”贺如梅淡声道,“我不喜欢勉强。”

  在场的明眼人都能看出,贺如梅很不高兴,毕竟苏蕴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拂了她的面子。

  赵姿心中暗自得意。

  其实不管苏蕴是弹了钢琴出丑也好,不弹钢琴惹得贺如梅不悦也罢,对她来说都是损失。

  众人不禁摇了摇头,心中唏嘘,对苏蕴的感觉,没有刚才那么好了。

  果然是一个空有美貌的花瓶废物,难登大雅之堂。

  就在气氛一度变得冷凝而尴尬的时候,众人听见一声清凌悦耳的:“好啊。”

  便见苏蕴放下红酒杯,从沙发上站起了身。

  “小蕴!”苏长盛立刻低声叫住她,警告道,“不会就不会,你别逞强!”

  自己是什么斤两她不知道吗?还嫌不够尴尬丢人?

  苏蕴对于苏长盛的警告恍若未闻,优雅从容地上了台阶,走到钢琴边坐下。

  她没有再说一句话,抬起手腕。

  第一个和弦音落下,众人觉得似乎有些耳熟。

  接着,她纤细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飞舞跳跃,频率极快但是有条不紊,优雅而从容。

  众人不禁面面相觑,他们听出来了,这首曲子,和刚才赵姿弹得那首,是一样的!

  旋律虽然一样,但是两人弹出来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赵姿虽然弹得很流畅,但是在某些地方却显得过分急促紧凑。

  而苏蕴弹的,十分的从容,不慌不忙地按下每一个琴键,和弦转换衔接流畅,细节处理得十分好,情感十分饱满。

  在场所有人,不禁都被苏蕴的琴声带进去了。

  他们感受到了舒缓细腻的感情,也感受到了高昂奋进的力量。他们似乎看到了小桥流水安静美好,也看到了金戈铁马万马奔腾。

  最后一段,曲调归于舒缓,将情绪一点点地收敛了起来。整首曲子如同梦境一样,蕴万物于无形,归于寂静无声。

  大厅内安静了良久。

  直到二楼的某个位置处传来掌声,其他人才如梦初醒,跟着鼓掌。雷霆般的掌声持续了良久,有些人的手都拍红了。

  苏蕴抬头,望向了二楼倚着栅栏靠在那里的男人。黑色的西装包裹住了他颀长的身材,挺拔如松柏。

  贺斯言将手中的红酒杯朝她点了点,像是在给她敬酒。

  他的掌声,是给她的赞声和肯定。

  苏蕴不咸不淡地收回目光,看向了一边,面孔早已变得苍白的赵姿。

  “赵小姐,这首曲子一共五小节,你只弹了前四节,而且有些细节处理得实在是不好。”苏蕴清凌的声音响起,“你知道你弹得曲子在我听来,像什么吗?”

  赵姿不安地搅了搅手指,唇角翕动片刻才问:“像……像什么?”

  苏蕴菱唇轻启,清晰又缓慢地吐出三个字:“像、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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