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魏没料到封灿会问得这么直白，眼眸暗淡，面上难得的流露出难堪和慌乱。

自从他成为苏氏集团董事长后，还从没有人敢在他的面前这么直白的指责他。苏魏自知有愧，连反驳都不敢，只能继续放低姿态，“灿灿我只想要一个机会，哪怕你现在不原谅我，给我一个机会也好，让我弥补你所缺失的。”

“我缺失的东西在五岁那年就已经不再需要了。”封灿直接叫着他的名字质问，“苏魏你现在说想要弥补我，到底是觉得自己对不起我，还是只想减少你的负罪感？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早已经名利双收，在某个清晨醒来的时候，你突然想到被你丢弃的女儿。”

“那点心里的负罪感一点点滋生，在现在没有人可以再威胁到你地位的时候，你就想着来找到我，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出现，诉说着对我的思念，说着想要弥补我。其实这一切不过是为了你自己，为了想减轻一些你午夜梦回时的罪恶感罢了。”

封灿说着这些话时全程都带着冷漠。

“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苏魏神情微动，“灿灿，我是真心想要弥补你，不只是为了自己……”

“是吗？那当年在雨夜里我跪在地上求你不要抛弃我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封灿问。

苏魏要出口的话顿住，被问得哑口无言。

封灿嘲弄笑起，思及以前的事情，眼角仍是止不住的发了红，以前是因为太痛不想提起，现在这点痛早就化成了无声的恨，在无数个日日夜夜里融进了身体里。

在今晚见面以前她本以为自己早就不在意了，事实证明她并没有那么洒脱，她有恨。

“你既然不记得了，那我提醒你，你当时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你说，”封灿目光如炬，目不转睛盯着苏魏，一字一句将19年前苏魏的话重复着，“你走吧，别再呆在这个家里，你阻碍了我的前程。你不过是我犯下的一个错误，现在开始，错误要被改正了。”

封灿说完笑起，“苏魏，你早就说过我不过是你的一个错误。”

苏彦在一旁听着，眼眶红了，他转头看向窗外以掩示自己的情绪。

当初事情发生时他还在寄宿学校，所以并不知道具体的事情，他回去以后问起父母，他们也没有说得这么详细，所以苏彦也不知道苏灿经历过这些。

苏魏慌乱的躲避开封灿的眼神。

封灿没有那么轻易的放过他，“为了能够坐上苏氏集团董事长的位置，为了得到你妻子的帮助，你抛弃了我。现在你坐在这个位置上19年了，19年后又想重新找回我？你觉得我还会再回去？你难道不知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吗？”

“对不起。”苏魏沉默了许久才道，“灿灿我知道错了。”

封灿望着坐在对面的苏魏，摇了摇头，“你并不知道错。你现在道歉不过是因为你只能透过道歉来挽回我。苏魏你的眼里没有觉得对不起我。”

“为什么我就是不相信我？这两年阿彦说找到了你，你不愿意见我，我就只能看着你的照片。为了你，我每日每夜都思虑不断，因为想你我住了医院。灿灿，我是真的想你。”苏魏说得情真间切。

封灿仍是毫无动摇，她停顿了会后问，“你说你想我，你因为想我生了病，那么你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我的亲生母亲是谁？”

苏魏怔忡，没料到封灿会突然这么问。

“19年前你抛弃我的那天，我曾问过你，既然你不要我，既然我一直叫着的妈妈不是我的亲生母亲，那你该告诉我，我的亲生母亲是谁，我可以自己去找她，这样我也不会成为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封灿说：“所以什么是你不愿意说的理由？我的亲生母亲究竟是谁？”

苏魏与封灿四目相视，他神情复杂，有太多看不透的情绪，那些无法令人看透的情绪交杂在一起，最后成为了苏魏不愿提起的事情。

“你的亲生母亲死了。”苏魏轻飘飘的说。

封灿勾唇一笑，“我不信。”

“你不信也没办法这是事实。”苏魏道。

封灿想从苏魏的脸上看出一点破绽，只可惜苏魏太懂得掩饰，“你瞧瞧要是你真的想弥补我，怎么连我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都不敢回答。算了，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再问了。今晚我本来就是有V影视制片人的身份来见你的，吃完这顿饭还请苏董事长早点将投资金打到我们公司账号上。”

“钱我会让人安排上，我只是希望你对我的态度……”

“苏董事长放心我会端正自己的态度，刚才是我激动了，后续我会拿出自己的职业素养，绝对不会让苏董事长有任何的不悦。”封灿面露微笑，数句话之中已经将自己的态度端正，以一副职业笑容面对苏魏，还不忘 夸赞一下餐厅的菜式。

封灿对苏魏的恨不止是因为他的抛弃，还因为她对自己亲生母亲的事情绝口不提。

苏魏宁愿将她扔进孤儿院，也不将她送到自己亲生母亲的身边。小时候不懂，现在多少会想其中的原因。在苏魏没有抛弃自己之前，他确实很宠自己。所以他对她的亲生母亲应该是有感情的，只是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会让他对她的母亲只字不提。

苏魏望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封灿，他的女儿明明就坐在他的面前，他确觉得他们之间像是隔了一条银河般……

这样的感情让人很无助却又无可奈何，他不敢再多说一句话，像这样平静吃完一顿饭或许会更好一些。

餐桌上只剩下三人刀叉的声音，没有人敢随意再开口，似乎都在担心破坏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封灿当然跟对面的两人想法不一样，她只想早早吃完离开。

在这看似平静中旁人的脚步声哪怕是被地毯吸走了一半也能变得格外清晰，更何况是不断靠近的高跟鞋声音，伴随着这样的声音，封灿眼角余光看见一抹身影以及女人的声音，“爸，哥，你们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