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百年好合

弥远

21岁,郑百年查出脑部发现癌细胞。

他们住在偏远山村,生活本就拮据的农民家庭,供给一个大学生就已经吃力,面对这种花钱比烧的还快的治疗费用不可避免地分崩离析。

家人在借完邻居亲朋好友的钱的之后,百年癌细胞还是如瘟疫一般蔓延。

还剩一年,医生下达死亡追缉令。

就这样,两个从村子出去的大学生上了三年就休学回到家乡。

两人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闲暇时去看看夕阳,或者去趟小河边,清澈的河水有些许鱼虾。好合就坐旁边看着百年抓着鱼虾,溅起的水花让两人都躲在彩虹底下。

她知道他不接受化疗的原因,虽然百年不说,但她就是知道。

最残忍的事就是已经知道了结局。

一天,浓郁的雾笼罩在村子里,连带着泥土路都变得暄腾湿滑。

百年要求背着好合,却在他痛的要命的时候还紧紧的抓住她不让她跌落在泥里。她拍打着他的背,求他放她下来,过了好大一会百年才把她放到一个干净的石头上说:“刚才地上有泥水,你的鞋子会脏的。”回应他的便是好合的眼泪。

百年不知道怎么哄她,便说道:“你怎么又哭了,早就夸你长大了,现在还装小孩子,不知道羞羞羞。”还用粘着泥巴的手指点着她的鼻尖。

好合哭得更大声了。

村里人见了好合才发现,这个孩子竟然会哭了,这可真奇怪,从她小时候生病之后就没见过了。

等百年实在痛的站不起来的时候,好合才算是有了人生第一个轮椅。每天早上她先炜着药,自己推着轮椅去采些野花。回来之后给他说着今天有两个小孩子逗她,她板起脸来说要告诉他们家长。谁知这两个孩子撒丫子就溜了。

百年给她说:“你可算是厉害了,也不用我这一米八大汉追着打两个小孩子。都知道告家长喽。”

好合喂着百年喝着中药,苦的百年直皱眉头。

“可倒好了,我背你那么多年,你倒喂我吃这些苦东西,可算对的起我。“

好合把最后一口给他灌下去。

“少废话,快点好起来,这轮椅我使得特不舒坦。”

百年说:“得得得,算我小时候抢你奶水的报应吧。”

说罢,两人都不知如何接话,

都知道,他只有两个月活头了。

“我们结婚吧。“好合说。

百年不想拖累她,但看到她的眼神,还是以前的那盈盈笑眼,却泪流满面。

心头一软,于是就点点头,“好啊,就在这里吧。”

他们的故事被媒体迅速传播,几乎全国的婚礼策划公司都表示可以免费帮他们策划婚礼。

最后选择的是罗马假日。

理由只是他俩都喜欢看罗马假日那个电影。

等夏天和杨琨又转坐了5个小时的大巴到达这个村子。

虽然说有些偏远,路途辛苦。但夏天一下车就看到田间的白鹭展翅划向天边,路边的潺潺流水似击打出田园风格的乐曲,家鸡大摇大摆的走在路边,鸭妈妈领着一群小鸭在田边捉着食儿,竟觉得,那一往情深的爱情发生在这里也理所当然。

等她们找到到百年和好合的家,门正大开着,探进头准备叫主人,正看见百年正在院子里给种的西红柿浇水。进了院子,好合从厨房出来,摆摆手让夏天他们先坐一下,她去做饭,连说着招待不周,请多包涵。说罢,指使百年领他们进屋,别亏待着客人。自己便转了一下轮椅,灵巧地进了厨房。

屋里收拾的整洁明亮,餐桌上还摆着一个花瓶,插着鲜花。

屋里有浓重的中药味。

百年和大多数年轻人一样,对数码科技有着很大兴趣,给他们说自己学的就是电子科技,对比的之前新出的手机的性能说的头头是道,还举着自己手中的老式诺基亚说,“这是好合给我买的,说是让我好好养身体。也确实,我拿着这个捶核桃倒是补了不少脑。”

俏皮话逗的夏天和杨琨乐的不行。他们又对百年的乐观又重新认识。

吃完饭他们又兴致勃勃地说自己的婚礼,夏天拿出小本子记录。

婚礼要简单的,就亲近的朋友过来,地点就是他们经常去的那个山坡上。百年喝完药一抹嘴就带着他们去那边山坡上。

原来,他瞒着她在前段时间过来,在这里撒了一把花种。

百年指着那被各色野雏菊披满的山坡说道:

“我这是偷偷让我好哥们给我捎来的,我们几个给它把整片山都翻了一遍。反正村里人都知道我活不长了,还过来帮我一起收拾呢。这些都把她瞒的好好的。”说罢,得意地朝我们说到:“怎么样,这个婚礼现场还行不。”

夏天被这漫山遍野的的各色花丛所震惊,美丽的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清风吹拂着花瓣,这花海竟泛起了浪花。

杨琨说:“你们倒是省我们的事儿了,现场都不用我们设计。”

百年说:“还有婚纱呢,也不用。她前几天自己缝了一件结婚要穿的衣服,还不让我看呢,说是要给我惊喜。”

杨琨看见他眼底的欢喜,倒是觉得自己这么一把年纪还能被酸的牙倒。

夏天拿出随身携带的摄像机,记录这片景色,准备插到婚礼光盘里。

然后指着娇艳的花对百年说道:“诶,我们可以用这些花做成头纱。”

百年拍拍脑袋,说:“我觉得成,那我来做吧,我屋里蚊帐可以拆下来用用。”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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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他们的小院,又记了些好合的想法。他们就去村里的一家农家乐住下。准备明早回去,安排下方案,两周后回来正好准备婚礼。

夏天看着不同与城市的闪耀星空,明亮的繁星眨着眼睛。伴随着窗外的蝉和牛蛙的叫声缓缓进入梦乡。

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她吵醒,是农家乐的老板娘,说百年快不行了。

杨琨正穿着衣服疾步走来,摆着手说:“快过去看看,听说吐了很多血。”

他们进来的时候好合正给百年仔细的擦着浮肿的手脚。

旁边放着一个盆子血都占了一小半。

血腥味和中药味缠绕在一起,莫名的衍生出绝望的气息。

只有这两天了。来的医生轻声说道。

好合点点头,起身送医生出去。

百年旁边正放着拆下来的蚊帐,他的手拿着把剪刀却怎么也套不进去。

最后对夏天点点头,无奈道:“还是麻烦你吧,我这手指头就算塞进去了也拔不出来。”

夏天擦擦自己的眼泪,说好。

不远的朋友匆忙赶来。

邻居把自家的桌椅贡献出来,还帮他们把它放到了山坡那边稍平坦的地上。夏天剪着新鲜的花用细丝绑到裁剪好的蚊帐上。

太阳升起,阳光降临大地,他们的婚礼,开始了。

好合披着缀满鲜花的头纱穿过花海,王父就慢慢地推着女儿的轮椅,苍老的脸上爬满了皱纹。

穿着猪八戒戏服的百年迎过去,亲了下她的眼角的泪花,背过身去。示意她上来。就像以前一样。

百年把她背起来说:“呵,你可重了不少。”

羞恼的好合锤了下他的肩膀,说:“找揍不是。”

百年笑笑,稳稳的把她背到夏天他们搭好的舞台,上面撒满了花瓣,连蝴蝶都停在花瓣上,舍不得离开。

百年单膝跪地把戒指戴在好合的手上,而他的手却肿的带不上戒指。好合给他的戒指串上自己腰上束的丝带,挂到了他的脖子上。

“独家制作拴猪链,以后你可跑不掉了。”

百年点点头,装作苦的脸说:“哎,以后可逃不出你的手掌心了。”

他们不厌其烦地说着以后,心里却都清楚,那只是描绘的海市蜃楼。

夏天站在宾客后面,用手中的摄像机记录着这场婚礼。

本来应该开心的时候却泪如雨下。

“怎么了?”杨琨走到她旁边。

“没有,我想着今天应该高高兴兴的,可就是控制不住。”夏天把三脚架架在一旁。

“其实人世间本就多少离愁,倒不如像他们一样乐观面对。”杨琨看着前方的那对新人正在被撺掇着亲吻。

“嗯,那个师傅,你为什么会做婚礼策划这一块呢?”夏天问。

“我啊,只是偶然。你呢?”杨琨愣了一下,倒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其实说与不说都没关系,只是有些麻烦罢了。

夏天听见他问自己,想了想便道:“我啊,总觉得能在这里看见爱情最美的样子。”

杨琨笑笑,倒没想到她回答的那么天真。

前边的新人正以茶代酒敬着来宾,嬉笑怒骂的样子倒和常人无异。

“其实,一起生活时的油盐酱醋才是爱情沉淀下的东西。”

杨琨给夏天说完就跑去前面帮新人忙着应酬。

风包裹着温暖的阳光和花香席卷而来,吹起她的裙摆,掠过好合美丽的头纱。夏天好像看见她的脸上落下一滴泪水,折射出一道彩虹。

夏天想着,孩子长大了才不会哭泣,大人只有在爱的人面前才能变成孩子。   

可她却不知道不远的未来还有谁能够不究过往和兴悲的等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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