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与君初相识,犹似故人归

妃时

  宫翎/蒺藜:“余我半阙笙箫曲,奏我半世流离长相思。”

  秦艽:“半生癫狂,一念成殇。”

  郁离子:“待君茔头长满坟草,为我绾华发可好?”歌鸲:“好”

正文

  皓月当空,宫翎斜躺在千樱树的枝干上,散下的纱衣泄了一地的白月光。她执起白玉箫,吹出一曲哀怨的《越人歌》,静默的侧脸在清冷的月光下格外动人。

  曲声到一半戛然而止。并不是宫翎不想吹下去,而是令她吹奏这曲的那个人没来得及让她有机会学会这下半段的曲谱罢了!

  凉风习习,粉白的樱花洋洋洒洒。夜空中一只形而无影的阴阳蝶蹁跹而至,滞留在了宫翎的指尖。

她呆愣了一会儿,说道:“青鸽,该回去了。”

清冽如水的声音,一如她月下宛若霜雪的面庞。宫翎飞身而下至侍女青鸽的身前。

  “是,小姐。我们明日有何打算?”青鸽聪慧问道。

  “回南越。”宫翎不假思索的回答。

  不一会儿又摇了摇头,说:“不,是……是去南越。”

南越并不是她的国家,七年的时间,再也不复往昔了。她没有了哥哥,曾经交付与人性命的那个人也没有了,她再没有可以归去的地方了,去一个没有任何值得留念的地方不适合用“回”之一字。

  但是,似乎老天爷不大想让宫翎去南越,所以翌日一早便下起了微雨。

在南越和楚都之间,在偏远的交界地带有一条宽阔的江,名曰十二江,被唤为十二是因为这条江的江水由十二条河流分支汇聚,而且在这条江上,正好可以清楚看到黄道十二宫。

  一艘客船缓缓行驶在浩渺的江面上,在水面上留下粼粼波痕。舫船是普通的商旅客船,船上载着来往于楚都和南越两国之间的各色人物及物品。船身不算大,中等容客量。船内巧设楼阁,林立简置。下层为平民百姓所设,古朴简易;中间直廊利于观景与通行;上层则另设楼道,从夹板旋接而上。每间客房大小适中,陈设典雅,适宜有身份的人入住。

  二三月的天,无边的丝雨簌簌而下。上层最前端的房间的窗户自里向外被推开来,隐约可见有位女子立身窗沿凝视远方,自眼角垂下的泪滴在清风里折射出一线微光,偶尔可见她肩侧的青丝被春风惹乱。

  “幸好小姐选择了水路,免去了一路的泥泞。”青鸽站在宫翎的身侧,看着外面的微雨,一直为小姐选择的最好路线而感慨。

  “误打误撞罢了,水路更快也更舒服。我只想将三天的日程缩短。”宫翎轻轻拂了拂面,说着便侧过身来。她一边向紧闭的房门走去,一边轻轻说到:“青鸽,看着这南越的梅子雨,我开始有点怀念有娀的霖雨了。“

  迈出房门,宫翎径直走向夹板。墨客骚人常言“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此时宫翎的心境当是如此吧!

  “小姐,南越不比有娀,霖雨时节也不会染上风寒。”话音刚落宫翎头上就出现了一把油纸伞,青鸽就站在她身侧。

  宫翎伸出右手,接过青鸽手中的伞来,左手拿着伞柄,右手撑开伞来,青鸽立时移了开去。

  宫翎侧过身来,看着青鸽说到:“青鸽,你说,这次我真的能‘送君归’了吗?”朱唇微启,流云衣裳,青丝弯绾,黛眉紧锁。她衣袂飘飘,着一身黛青色长袖曲裙,撑着一把点缀了些许绿萝的油纸伞,仿佛要和身后如画的景致融为一体。

  “别想太多了小姐,我们下船后再说吧。“青鸽并没有正面回答她。

  太多的纷扰都散落在了红尘中,何必庸人自扰呢?如果雾里看花似的去看身边的人,那结局一定都很美好吧!

  宫翎转身背离了雾气朦胧的江面,迷离的视线扫过上层楼阁时,正好对上窗前一个有着俊美面庞的男人的视线,那是一双深邃而满含歉疚的眸子。仿佛两人之间隔着一层薄纱,在各自的眼中,对方的世界都是朦朦胧胧的。

  不曾相识的两人却仿若久别重逢,心里就好似蒸腾起淡淡的忧伤。男人先收回了视线,转过头去。宫翎也低声说了句,“我们回房吧,青鸽。”

  仿若在平静的湖面滴了滴水,泛起了涟漪却又回归平静。

    客船在黄昏之前靠了岸,虽然已地处南越,但并不是在南越的帝京。天还没有完全暗黑的时候,宫翎和青鸽在南越帝京的第一客栈住了下来。

    天渐晚渐凉,夜愈黑愈长。

    当黎明来临的时候,宫翎已经站在了一间药庐前。药庐比较简朴,屋上都是茅草掩盖,门前房檐坠着几串铃铎。

    药庐周围的栅栏都缠绕着长长的葫蔓藤——又名断肠草,钩吻!所以没事儿就不要去碰栅栏,否则可能你的小命儿怎么没了的都不知道!

    或许是天才蒙蒙亮的缘故,并未看见人,而且拴上的栅栏还未打开,药庐旁种了一颗栾华树,郁郁葱葱,而栾华树旁的窗户已经被撑了开来,能隐约看见在栅栏里茂密生长的地肤子。

    青鸽上前两步喊到:“郁离子,赶快来开门了,不赶紧出来的话,小心小姐拆了你的药庐!”

话音刚落,一个身穿蓝色直裾紧袍,儒生模样的秀气俊俏男子就冲了出来。

    青鸽看着他,依然是一头华发,一条银色发带随意的绑着,不仔细瞧都看不出发带的存在来。

   “师傅,脚下留情啊!徒儿的命不重要,这里的草药才是重中之重。”清亮而高声的声音传来,被唤作郁离子的男子口中呼喊着飞奔到了栅栏前,缓了口气才开始打开栅栏,对一旁侧立的宫翎,略带撒娇和耍赖,“师傅,来之前也不让阴阳蝶先打声招呼,好让徒儿有个心理准备啊!“

    宫翎沉默的走向栅栏,站在了男子面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用清冷如水的声音,淡淡的说:“这倒是为师的错了,不过此刻,为师没让你失望吧?“

    郁离子看着宫翎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心里直哆嗦,然而,不等男子回答,宫翎径直走向药庐内。

    郁离子内心:是啊,确实没有失望,而是惊吓得快失去了言语的能力了。

    他是掐着时间告诉宫翎的,三天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因为只走过陆路的郁离子,完全自信(傻白甜)的认定了师傅她在三天之内无法从楚都赶到南越。现在突兀的出现,让人措手不及,郁离子久久都沉浸在宫翎突然出现在南越的这个事实中。

    郁离子万分乖巧:“师傅,徒儿知错了。“

    和青鸽一同进屋的郁离子一进门就很老实的认了错,而此时的宫翎已经是座上宾的模样在桌前喝着自己泡好的苦荞。

   “郁离子,这次我不计较,我不怪你自作主张,我也知道你怎么想的。“宫翎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她并未看低垂着头的徒儿一眼。

   “但是,我现在来了,我就是想让你们知道,我不需要躲着任何人。“清冷没有起伏的声音,听着没有参杂多少感情,却让人觉得现在的她,不惧一切。

    说完之后,宫翎直接去了榻上躺着,面向墙面侧身睡下后说:“我累了,青鸽去当铺里取点现银,郁离子你去忙你的吧,午饭时间到了再来叫我。”

    青鸽听完后直接转身走了出去,郁离子凝视了背对着他的宫翎一会儿,也拉上门出去忙了。

    阳光和煦暖人,雨后春笋冒头。

    宫翎徐徐的在街上走着,青鸽手上拿着贺礼与郁离子并行着跟在她身后。在南越,今天是一个比较喜庆的日子,因为南越的上将军秦艽与南越的公主长乐在今天喜结连理。

    唢呐声,喧闹声,恭贺声,不绝于耳。宫翎让郁离子把带来的贺礼拿给收礼的人并登记之后便进了将军府。然而晃眼而去,将军府里并未看见秦艽的身影,想来此时的他正在迎接他的将军夫人。

    因此,三人直接入了席位。

    此时,不远处传来说话声。

   “娘亲,为什么今天来了这么多人啊?“

   “因为你爹爹今天要成亲了,所以来了很多客人喔!你一会儿一定要乖乖听话,不能调皮知道吗?“

    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小公子拽着一位少妇的手从宫翎身边经过去了邻桌,那是专为亲友安置的。

    那小公子和秦艽略微惊人的相似面孔让宫翎为之一震,虽然这是不是他的孩子都该与她无关,但心里的那点别扭始终在提醒她,她做不到真的不在意。

    一进府就听见许多人在议论即将到来的将军夫人。

  “咱们将军迎娶的可是长乐公主,那可是住在未央宫里的那位的掌上明珠啊!”

  “对啊,听说还是公主自己求的亲事呢!”

  “哈哈,咱将军有福了啊!”

  “呵呵,这南越的女人,能有多少是不想进将军府的呢?”

  “……”

  在吵闹声中,用红菱相连的两人在众人的注目下走了过来。

  男人挺拔的身脊,比七年前那个才十六岁的秦艽高了不少,也不再是痞笑的玉面世家公子的模样。

  从宫翎的视角,他看起来并未有多么高兴,感觉深邃的眸子中更多的是深沉。

  看着曾经鲜衣怒马的少年如今已命里无她,看着当初与她打马过街的少年现与她人携手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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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与君初相识,犹似故人归 第二章秦漠、情漠、情寄大漠 第三章 生于泥淖,见之不忘 第四章 上弦月之策马同游 第五章 魁星阁 ̄摩崖碑 第六章 水袖暗舞之夺魂 第七章 无相之半解药云雾 第八章 他为他人着嫁衣裳 第九章 不想死就别碰我 第十章 送君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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