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在传说中有着无数的说法，奈河、忘川、冥河、三途河......

传说那是条血黄色的河，河水由地狱中服苦役的罪犯眼泪所形成，水中尽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虫蛇满布，腥风扑面。

其河水中煞气极盛，任何六界之内生灵都不能沾染，否则将再也无法从河中出来，永世不得超生。

我皱着眉头思索很久，抬起头问这条自称湖神的巨蛇：“所以，没有办法净化吗?”

白芷吐信，摇了摇蛇头，“若是百年前，我还受香火供奉，神力尚未散去，那么我还能庇护青龙湖，甚至还能与四周山神镇守西京。”

“难怪你现在连一个修行者都打不过，被钉在这里，只能眼睁睁看着你的湖变成这样。”我尝试嘲讽，想激一下这湖神。

但白芷活了不止百年，怎会中我这种拙劣的激将法。

她丝毫不在意地笑笑，蛇头伏在地上，一幅咸鱼样，淡淡道：“你不用激我，我活了那么久，做妖怪的时候早就被**好几次了，脱皮蜕骨之痛也不是没受过，现在早就习惯了。”

她突然顿住一下，朝我冷笑道：“而且你以为我真的不能挣脱这封印么?”

我脸色一变。

这意思是她其实完全有能力挣脱那根钉子?

“只是如果我要挣脱这根钉子，难免动静太大，”

白芷说：“到时候青龙水脉尽断，这四百里青龙湖怕是会倾湖而出，到时候整个西京都会被淹没。”

我想象着青龙湖水猛涨的场景，脸色一白。

不由双手抱拳，行一大礼，郑重道：“湖神娘娘怜悯西京百姓，宁可忍受长钉穿身之苦，令我佩服。”

白芷一愣，盯着我看了片刻，轻声道：“你倒是实诚，一般普通修行者看见我，哪会像你这样感谢，

他们早就恨不得把我挫骨扬灰，完了说一句斩妖除魔来自我感动了。”

我摇摇头，道：“我师傅告诉过我，人分好坏，妖分善恶。惩恶除奸，坚守善道也是天下众生的职责。”

白芷眼神变了，笑意流露出来，道：“若是以前那些道士听见你这话该多好。”

“湖神娘娘完全不必在意，毕竟那些道士早就死了，忍受六道轮回之苦，”

我笑道：“而你，还活着。”

“也是~”

白芷轻哼一声，心情貌似好上不少，朝我扬了扬蛇头，道：“你叫什么，突然向我祭祀香火，应该是有急事相求吧?”

我心中惊喜，赶紧上前道：“我叫林九，此次祭祀湖神娘娘……”

“叫我白芷，或者白姐姐，反正别叫我湖神娘娘!”白芷打断我，语气中竟带着点蛮横。

“额，白......白姐姐。”

“乖，有什么事告诉姐姐吧，姐姐帮你做主!”白芷摇晃着蛇头轻笑，似乎对这个称呼很受用。

我看着一条大蛇做出这种表情，竟莫名觉得有些……可爱。

赶紧甩甩脑袋，把这个想法甩出去，正色道：“我这次祭祀，其实是想向白姐姐求一样东西，来救我昏迷的未婚妻。”

“你有未婚妻?”白芷眯起眼，朝我吐着信子。

“对，我在一次除魔中，没能保护好她，害她丢了三魂之一，”

我点头，心中无比愧疚，脸上露出悔恨的表情，道：“所以我需要五行之精，来施展五行游魂术，这样就可以下到地府，把她的魂抢回来。”

“倒是挺深情的，”

白芷说：“那么你找我，是想要那水精咯?”

“白姐姐你有吗?”我问。

“当然有，我可是青龙湖神。”白芷有些骄傲。

“那姐姐可否借我一用，为了报答，我愿意答应姐姐任何事。”我激动道。

“不急，”

白芷云淡风轻道：“我听你所说的那门法术，是要用到五行之精，然后以活人的身份下到地府那么想必要的不是一般的五行之精。”

“什么意思?”我皱了下眉。

“是什么人专门让你来找我的吧?”白芷说。

我回想了一下，李二爷的确有暗示过我到青龙湖和凤凰山来寻找过，于是点点头。

“那就不错了，指导你的那个人求的，应该是我的伞。”白芷说。

“伞?”

“白蛇伞，听说过吗?”

我一愣：“许仙和白娘子那把?”

“那是传说，不要瞎信，白蛇伞其实是你们道门制作的一种水系法器。”

“法器，怎么会跟法器有关?”

“你的师傅是谁啊，这都不教?”

白芷斜了我一眼，道：“听好了，雨是无根之水，淋在人身上则会阴寒入体，

所以伞，就是在雨天护人体不受阴寒气侵扰的物体，被视作至阳之物，经常被你们道士用来制作为法器。

而蛇喜湿润，自古有小龙之称，在雨天修炼成精，是水行之妖。

所以若将修炼已久的白蛇杀死，剥取其皮为伞面，蜕其龙骨为伞骨，则可以制作成水系法器，白蛇伞。”

一条大白蛇在教我怎么杀白蛇来制作白蛇伞，这情况怎么看都觉得不对。

我微微闭上眼睛，似乎能看见古时的道士斩杀白蛇，然后剥皮蜕骨，就为了制作法器。

真是……血腥又肮脏的历史。

“而这样的伞，可以让遮阴护阳，让人毫无顾忌地在阴气极重的地方行走。”

白芷说完，冷冷看着我：“所以，你要杀了我，然后把我做成伞，去救你那未婚妻吗?”

气氛一下子冷了，巨蛇盘着身子，紧缩着蛇头，死死盯着我，吐出信子。

若是我敢露出一丝歹意或杀气，那她就会毫不留情地冲杀过来，将我直接吞下。

深深呼吸几次，我睁开眼睛，坦坦荡荡地和白芷对视。

“不会!”

语气斩钉截铁，但似乎并没有让白芷相信，她已久戒备地看着我，频频吐出红舌，道：“为什么?”

“虽然杀掉一个人，可以救另一个人，但这本质上还是**!”

我说：“生命可以大于道德，大于法律，但决不能大于其他人的生命!

所以就算我可能错过这次机会后，还要花数年的时间寻找水精，但我绝不会为此杀死一个有灵智的生命!”

白芷一怔，笑了：“有意思，你太有意思了!”

她似哭似笑着，像是发疯一般，扭动着身体。

良久，白芷平静下来，竟朝我低头一拜，道：“其实我之前所言，皆是虚假的试探。

但你用诚心打动了我，让我完全愿意信任于你。”

我心中微微一惊，有些后怕。

心想刚才要是说错一句话，可能早就当场被这条蛇拍死了。

白芷正色道：“所以，只要你能帮我把身后的钉子拔出，那么我愿意将我的内丹给你。”

“而那，就是你一直求的水精。”